“怪不得。”齐王信了,转头又去品玩旁的书画了。
赵嘉容将帖子交予玳瑁吩咐其妥善收好,转而漫不经心地睨了两眼齐王,道:“听闻四弟这几年倒腾金石进账不少?你人脉活络,若是得空,帮皇姐我卖两座宅子如何?”
齐王微讶:“皇姐近来手头这般紧吗?我哪里有什么进账,买进来的总比卖出去的多,平日还是靠食邑过日子。”
公主府气势排场一向足,虽算不得奢靡,却也处处讲究,比他那座王府可气派多了。
“这不是一朝失势,春闱日近也少有人上门来打点一二。倒也不算拮据,只是有不长眼的欺负到头上来了,权势没了,也只好破些财来收拾人了。”赵嘉容轻叹口气。
陈宝德在一旁跟着骂了句:“那些个狗人看人低的混账东西。”
见齐王面露疑惑,他便解释了几句:“前几日咱家公主给瑞安公主在流芳阁订了几匹珍珠缎来裁春日新衣,谁知昨日流芳阁出尔反尔,退了单子。这一打听才知是太子殿下截去送给幸安公主作添礼去了。做生意做人不都得讲个先来后到,这流芳阁掌柜见风使舵、趋炎附势的本事,真叫人不齿。”
齐王讪讪,不欲掺和半分太子与靖安公主的纷争,这般鸡毛蒜皮也避之不及,只问了句:“皇姐是打算……?”
赵嘉容冷哼一声:“我瞧上的东西,就没有被人抢去的道理。把那流芳阁买下来便是了。”
齐王一时失语,半晌才道:“东市旺铺恐怕还真得两处宅子才能抵下来了……”
赵嘉容笑得温和:“四弟可得帮我卖个好价钱。”
待送齐王出府后,与瑞安一道用过午膳,姊妹二人便又换上利落的骑服,骑着马背着弓往京郊去了。
瑞安如今已能慢悠悠地御马而行了,赵嘉容本不喜骑马,倒也起了兴致,同妹妹一起迎着初春的暖阳打马穿过街巷。
瑞安一路上皆有些心不在焉,反倒是赵嘉容心情甚好,天高地阔,春光正好,颇能体会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境。
“愁眉苦脸个什么劲儿?就算是天塌了,也有你皇姐我撑着呢。万事有我,你不必忧虑。”赵嘉容在瑞安耳旁低语,轻握着她拉弓的手,纠正她的姿势,眯眼紧锁住丛林中扑腾着的白绒绒的一团。
瑞安屏住呼吸,不敢眨眼。
一箭射出,伴着猎物哀嚎,林中鸟兽飞散。
瑞安公主惊叫出声,欢喜中又带着丝惧怕:“皇姐!好像射中了只兔子!”她话落下又觉得不像是兔子。
赵嘉容眯了眯眼,吩咐侍从去将猎物取来。离得有些远,猎物跑得又快,估摸着并未射中要害。
是只雪白的小狗,黑黝黝的一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这一行人,后腿的伤疼得它浑身轻颤,吐舌喘气。
瑞安还是头一次见受伤的猎物,有些不忍,轻扯了扯赵嘉容的袖摆:“皇姐,放了它吧。”
赵嘉容细瞧两眼,见此犬皮毛油光水滑,四肢修长,健硕有力,只是体格略小了些,怕是年岁不大。
“那便放了罢。”她摆了摆手。
侍从领命,俯身将此犬腿上羽箭拔出,而后将之拎到远些的草丛中去了。
一行人折身往回走,却不料那白犬猛地窜出来冲着公主咬去。
护卫们大惊,拔剑而起。
赵嘉容一个眼色递过去,扣住白犬的剑锋转为剑鞘。
犬吠声里,她瞥了眼草丛间淋漓的血痕,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只猎物,片刻后又下令:“拎回府去。”
第18章
靖安公主卖宅子的事自然瞒不过京城各色目光,暗地里奚落靖安公主的困窘。昔日骄横跋扈的掌权公主,随随便便一掷千金,有朝一日竟落魄到出卖宅邸之境。
谢青崖听太子一党三三两两或嘲讽或幸灾乐祸,心下冷笑。
一群蠢货。
只是他万万不曾想到,他提着鱼肉粮米循着邻里的指引找到崔母新搬的宅子,竟发现这院落有些似曾相识。
初春时节,院子里的紫藤萝花开得正热闹,枝叶抽条,爬了满架,披垂摇曳,郁郁葱葱,一派欣欣向荣之景。全然不见隆冬时分的萧索,和花架子底下的那棵半老的枯木。
柔蔓不自胜,袅袅挂空虚。岂知缠树木,千夫力不如。[1]
谢青崖离京那年,这棵树还不曾枯败,只显露出些许衰颓之意,被攀缘满树生机盎然的紫藤花衬得死气沉沉。
那样一株挺拔的树,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柔蔓枝叶之下。
有些琐碎的细节时隔数年竟然清晰如昨,脑海中回响起陈宝德大惊小怪的嗓音——
“公主!这树要枯了!好厉害的紫藤,不过信手栽了些,也无人打理,竟开得这样好。”
彼时赵嘉容闻声,侧头瞥了两眼,难得起了几分赏花的闲情雅致,让人将院子的这处角落捯饬几下,给紫藤花搭了个架子。
的的确确是赵嘉容名下的宅子。院里的紫藤花依旧热闹,那棵树已然枯败死去。
这宅子离大安国寺很近,公主偶有拜佛耽搁了时辰之时,便就近宿在此处。想来自大安国寺烧毁,皇帝改佛信道,这宅子便再无用处,也就被卖掉了。
然崔母怎会有钱财购置这样的宅邸?虽不过是前后两进的小院子,却地段极佳,内部摆件皆是上等,价格不菲。
崔母见谢青崖拜访,很是惊喜,听他问起这宅子时,脸上添了几抹郁色:“阿瑗说是殿下送的。”
这位殿下是指的哪位不言而喻。
谢青崖不再细问了,崔母却犹豫片刻后将他拉入内室,取来一张薄薄的房契给他瞧。正是这间院落的房契,其上有赵嘉容和太子詹事的手印,并无任何出奇之处。
谢青崖有些不解地望向崔母,却见其自木匣子内又取出一张有些泛黄的房契。崔母小心翼翼将之摊开,呈给他瞧。
“原是被撕毁了的,我近日翻出来又粘起来。阿瑗将它压在最底下藏着,怕是都藏忘记了。”崔母缓缓道。
细看之下,这一张仍是这间院落的房契,只不过其上是赵嘉容和崔玉瑗的名讳和手印,移交的时间是在六年前。
谢青崖眸光微沉。
“当年……不论公主如何,你们婚事已定,阿瑗纵再走投无路,也不该去扰你。”崔母深深地叹了口气,又道,“阿瑗当年是自愿入宫去的,如今这般在宫里虽则日日提心吊胆谨小慎微,到底把日子过出了盼头。”
谢青崖心下明白崔母给他瞧这房契的用意了,便正色道:“伯母不必思虑过多,小侄来叨扰您,与十娘无关。此次回京途径陇西顺道看望了母亲,母亲特地吩咐小侄定要来拜访您。”
崔母年轻时同昭平县主便是闺中好友,嫁人后也多有来往,哪怕这几年县主随夫调职去了陇西,也偶有书信往来。
思及往日,崔母不由有些哽咽,又道:“你也毋要对你家中人有怨怼,当年你崔伯伯入狱,降罪的圣旨已下,谢家纵是再有心相助也无能为力。”
“小侄明白。”他轻声应了句。
谢青崖略坐了一会儿,婉拒了崔母让他留下用饭的好意。临走时天际下起了绵绵细雨,崔母折身回屋取了把素白的油纸伞给他,他道了谢,撑开伞迈入斜风细雨中。
行走在里巷间,途径废弃的大安国寺时,他驻足瞧了两眼。火烧后的炭黑色透着无尽的落寞,再不见往日缭绕如云的香火和祈求佛祖普度的众生。
昨日朝会上,工部侍郎禀报了城南道观的完工,引得金銮座上龙颜大悦。听闻皇帝下了朝便往道观去了。
雨下得有些急了,谢青崖加快脚步,穿过朱雀大街,与一辆华盖马车擦身而过。他下意识回头瞥了眼,瞧见了车夫的皂靴上内官特有的暗纹。
他微惊,再一抬头,马车已疾驰而去,溅起一地水花,车后紧随着一队披甲的官兵。
谢青崖扭头往马车所来的方向望,顿了片刻,折身提步顺着此路而去,自街边商铺借了匹马,上马扬鞭出城去。
一路往南出城上山,路上行人渐稀,行至半山腰处,便得见道观的身影了。渐行渐近,群峰拱卫间,石雕牌楼映入眼帘。
朦胧雨雾里,恰有道纤细的身影沿着青石板路移步而来,单薄的青色道袍被风吹起,衣摆翩翩,与乌黑发髻上的青玉莲花冠相映衬,玉冠之下的精致面容是这幅淡雅山水画里一笔浓墨重彩的绝色。
赏画人有闲情逸致,画中人却并不似此情此景所营造出的清静无为。淅淅沥沥的雨声里,赵嘉容正横眉冷目地对身后的工部侍郎下令:“排水槽加紧赶工,何时完工你何时再下山。”
昨日朝会上洋洋喜色的工部侍郎此刻踩在一处积水洼里,低眉顺眼,连声应是。
赵嘉容自牌楼下移步而出,才瞧见道观外立着的谢青崖。
道袍玉冠加身,到底还是沾染了些不问俗世的仙气,擦身而过时,似近似远,飘渺得连片衣摆也抓不住。
第1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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